大方无隅—徐飞

站在乍暖还寒的2010年春夏之交回望2008年,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是年《大象无形》付梓出版,纸墨间凝聚了诸多方家雅士在交大安泰EMBA名家论坛上的真知灼见。20082010,从北京奥运到上海世博,从汶川大震灾到冰岛火山灰,从神舟七号升空到暗物质探测最新实验,从奥巴马当选到波兰总统专机坠毁,从科索沃宣布独立到希腊债务危机,从通用破产到丰田召回,从金融海啸到低碳经济,从微博客Twitter盛行到企业管理2.0勃兴,中国和世界经历了种种重大事件的起承转合,见证了既往格局的嬗变重塑。今年《大方无隅》策划推出,旨在将更多的反思和开创诉诸文字,集结我们共同的关切与担当。

刚刚过去的两年,非理性繁荣得到最为理性的叩问,虽然这份清醒代价高昂,但还是值得庆幸。演讲嘉宾们从不同视角,展现了这个最好抑或最坏时代的丰富面相,对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社会思潮与精神成长等系列范畴,以及经济模式、民生保障、反击贪腐、收入分配、教育环境、学习型社会和创新型国家等问题,作了运思绵密、鞭辟入里的透析。

宏观层面上,吴敬琏、樊纲、许小年等经济学家,不约而同地聚焦于探究市场和政府、制度和效率、传统和创新的内在逻辑。他们识力精到,论断剀切,从容渊懿,创见迭出,以历史唯物观和科学发展观,总结反思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的社会转型、经济变局和产业进阶,推演庙算后危机时代非均衡非确定的经济走势。虽然他们并未界定出一个甚为光明的将来,但是对于公平正义、改革创新、和谐可持续等一系列价值的秉持,对摆脱公权不彰、规则扭曲、行为失范、干群关系紧张状态的呼号,对加强商品服务市场反垄断性执法和资本市场合规性监管的坚守,着实令人感佩,尤其让我们感受到比黄金还宝贵的信心。

资深学者李扬、吴晓灵、王国刚及媒体达人叶檀等,从中观角度极好地诠释了当下关注的重点:货币、资产、汇率、贸易、投资、消费、出口、就业和保障。次贷危机以及由此而酿就的全球经济危机,直接带来货币贬值、资产泡沫、汇率失稳、贸易低迷、投资乏力、消费紧缩、出口受阻、就业艰难和保障脆弱。从历史和现实看,资本如水,既能集聚和放大社会资源,也能成为巧取豪夺的赌场和藏污纳垢的名利所。社会经济在数据上的增长,并没有带来内在品质结构的健康。当人们把金融衍生、杠杆效应、政策措施、生产效率等工具理性发挥到极致,才发现追求的卓越,不过是哈佛大学哈瑞·刘易斯所谓的“失去灵魂的卓越”。由此,回归价值理性成为题中之义。

老中青三代企业家柳传志、王志东、李彦宏和风险投资家沈南鹏等人,从微观上给予有强烈梦想的创业者和企业家以激情鼓舞。联想、新浪、百度、携程等企业的成功,固然得益于时机的眷顾,赶上了风生水起的流金岁月,但也同样遭遇了“运去英雄不自由”的痛楚和无助。他们成功的关键因素,仍是经营团队正确的战略选择、灵活的市场应对和持之以恒的艰苦奋斗。正是由于敏锐的机遇意识、对高度不确定性的驾驭力和能跑赢风险的真本领,才使得他们在有限的黄金时期,体验到难以复制的自我实现。

同时,张涤生院士、傅佩荣教授、周海宏教授、贾樟柯导演等业界名流,也从其职业生涯和人生经验中,给予我们生命、生活、心理和文化层面的启迪,让我们深感有尊严的生存,不仅仅是物质的富足,更是精神的丰盈、灵魂的从容和心态的淡定。他们对卡奴+证奴+房奴+车奴+孩奴=白奴的解读,对现代人为何不快乐的追问,对儒家与现代人生的比照,对听音乐何需懂的揭示,妙趣横生又发人深省。他们才情奔逸,性气和爽,视野辽阔深远,融贯古今中西,使听者不倦,相悦以解,名家论坛也因此变得更加多姿多彩。

作为《大象无形》的姊妹篇,《大方无隅》在旨趣上与其一脉相承:都强调用人文情怀关照生命,用批判性思维直面现实,用历史眼光审视未来;都推崇“尊德性而道问学,极高明而道中庸”。有所不同的是,《大方无隅》更追求“致广大而尽精微”,提倡不仅要宏观、中观、微观地看问题,还需渺观、宇观、胀观地看世界。科学上,渺观、微观、宏观、宇观和胀观分属粒子物理学、量子力学、经典牛顿力学、相对论和宇宙学,其中,渺观、宇观和胀观的典型尺度10-34厘米、1021米(105光年)和1040米(1024光年)!从世界观和方法论的角度,若视“尽精微”为渺观,“致广大”则是宇观和胀观。在理论实践和人生修持中,研几极广的渺宇观,应成为一种自觉和自为。

大方无隅从本原上讲,意为方形的东西大了就显不出角来,亦可理解为广域无边。它是几千年前中国老子朴素的哲学思想,却与现代罗巴切夫斯基几何和黎曼几何以及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有着惊人的对应,如出一辙。先祖天才的智慧时常鞭策我们,反观内心的敬畏与谦卑,检验处事的豁达与包容,拓展知识的多元与丰富;同时不断提点我们,拥有大视域、大尺度、大胸怀、大格局,具有大象之底蕴,大方之气魄。为此,需要宽容逊容,兼容交融,让多样多态的事物和思想,都有自己的空间,都能自由地生长,使得各展其长,各得其所;各尽其能,各美其美;美人所美,美美与共;有容乃大,天下大同。

                                                                                   徐飞

                                                              上海交通大学 教授、博士、博导

                                                                           20104月 布拉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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